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可以叫做“無可救藥”的感覺越來越深，仿佛只要她在自己身邊，不說話，不行動，只是兩個人一起靜靜地呆著，心裏就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

比如此刻，不知道她在為什麽糾結煩惱的情況下，他希望或多或少都能通過握在一起的手傳達一些溫度過去給她，希望她也能感受到自己就在她的身邊。

但是漸漸地，他也有些“不滿足”於這種滿足感，從本性裏開始，希望能獲得更多。

岑川靈半天才開口，卻也不是回應他的詢問：“能讓雲璣留在這裏到時候跟著我一起參加發布會嗎？”

周紀嘆了一口氣，他轉身望向她：“當然……是不行的，她簽了源光，今天陸成景會妥協把人送到這裏來，只不過是因為剛接手不久的原因，他可能覺得你跟雲璣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到了明天中午，肯定不會再留人了。”

“嗯，”她內心有一條急速的河在流動，岑川靈看了一眼周紀，對他的“不問”忽然覺得很感激，她也似乎越來越冷靜了，腦子裏還沒到亂成一團手足無措的地步就已經把事情梳理清楚，只是——還有一件事很讓人猶豫。“那個……萬聖夜你真的要陪我去嗎？”

雲璣那邊已經無須再對事實多做試探，她不明白的地方，一次兩次都不願意說的話，再去詢問又有什麽用，何況事實——不是已經顯於眼前了麽。

但是，對於“還未發生”的事情，她還得盡力去爭取一個盡量好的“結果”。

“我說過了要陪你去。”

周紀牽著岑川靈的手悠然起身：“這裏涼，回去吧。”

涼嗎？她這幅身子似乎已經對空氣的變化免疫，不僅不冷，內心還燃成了一團火焰。

可是她終究還是跟人類有著“區別”，一個深陷泥潭的人，明知再往下可能就是萬丈深淵，再拖身邊的人下水，未免有些太不“道德”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周紀一楞，雖然不知道萬聖夜究竟會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但他已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好了一切的部署，這個女人未免有些太蹬鼻子上臉了，他就真的這麽沒有信服力嗎？

她的下一句話應該就是要回絕他的意思了。

“我要去。”周紀直直地望著她，“放好朋友一個人去收拾從小對我愛護有加就像親爺爺一樣的人的後事，你以為我為的是什麽？”

岑川靈：“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

周紀拉了拉她的手：“走吧。”

沒走兩步他忽然感覺整個身體都被人定住，回頭一看岑川靈兩只手都抓著他，沈沈地低著頭：“萬一你會有生命危險……或者是一些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呢？”

跟她這樣一個本該是“阿飄”的人呆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說不準。

她的能力——漸漸越來越難控制了，從虛境回到現實的那一刻岑川靈就發現，她就好比一個行走在陽光下的加強版“阿飄”，不僅聽力和味覺，身體的各大感官系統都在以幾何的倍數增長厲害。

周紀楞了下，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抓住她：“你的手好冷。”

岑川靈聞言心中一動，腦海裏飄過一頁宣書，她沒多想，只是憑著自身的念力稍微想了一下。

強大的氣流開始環繞在兩個人周圍——周紀的手開始結冰了。

刺骨的猶如寒冬臘月萬丈寒潭下的堅冰，他的眉毛上快速地打了一層霜。

岑川靈對這突如其來的能力大吃了一驚，連忙收回念想。

周紀打了個哆嗦，居然還想再去牽她的手。

她有些不忍看，一張故意裝成冷冽的臉下有一種新奇的情緒在綻放。

“都這樣了，你還不怕嗎？”

“嘁……”周紀顫抖著手往前伸，臉色發紫脖子卻莫名通紅：“我早就領教過了一次……你覺得我會再怕嗎？”

“我說，”他終於成功再次抓住了她：“我說過，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也沒有什麽拒絕的餘地，要是事情真有那麽危險的話，算我自己的，好嗎？”

岑川靈有些語噎：“你到底……是不是傻，還是覺得我只是在變魔術嚇唬你？”

周紀抹了一把臉，上面的冰水弄得一手都是，真是奇怪的事情領教多了，任它再稀奇也會變得不足為奇。

“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岑川靈沒辦法甩開他的手只好兩個人一起往前走。

哢茲——

“什麽聲音？”

周紀：“沒，沒什麽。”

沒走幾步他忽然又拉住她：“再來一次吧。”

“什麽？”

“再試一次，這次別用冰，用暖氣。”

岑川靈：“……”

嚴肅的氣氛被他這句有些詼諧的話逗得無語哭笑不得。

不過她對這個能力也還不熟悉，試試就試試吧。

岑川靈重新翻到那頁宣書，為了能更專註一些她索性閉著眼睛卯足了全力。

滋滋滋滋滋滋——

“呼，呼呼呼，停停停！”

發生了什麽？她睜開眼睛一看，“額……”

“什麽破能力，”周紀卻是想哭了，頂著這一頭蓬松過頭的毛裏求斯大叔造型。

“嗯哼……哼嗯……啊，我對不起你，噗哈哈哈哈哈。”

周紀揉了一把被燙出焦味的頭發，“你上輩子是皮卡丘吧？”

可是，那雙眼睛彎彎著笑起來，實在是太好看了。

夜十一點，外面一層厚厚的烏雲蔽月，局裏是燈火通明，林彪一言不發坐在羅渠對面的椅子上，兩個人沈默了竟是有四個小時之久。

審訊講究戰術，好比棋場上廝殺一個來回完全看誰會露出馬甲誰會耐不住煎熬。

林彪雖然沒學過什麽很厲害的心理學，但刑偵隊長這個位置也不是靠著人前人後會說話就能坐上去的，他跟方鵬程，都早就歷練成了自己的一套。

親人才逝去，面對著眼前極可能跟此事件悠觀或者說知道重要信息的人，林彪倒是顯出了他這輩子最高的修養，一不罵臟二不動粗，只是這僅是幹“耗”的時間卻有點長。

但他也不是在孤軍奮戰，觀察的窗口前，有那麽兩個身影時不時就交替著過來看個進程。

方鵬程雖然很怕林平動不動吹胡子瞪眼，但他這一身本事，可以說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老爺子親手教出來的。

恩人離世，饒是誰也不能睡得太安寧，他又破了才戒到一半的煙，一邊看著林彪一邊深思，今天接到通知去醫院，孫二興醒是醒了，但卻跟最初的馬平彥一樣——嚇傻了，說不出幾句正常的話，在某種“原則”上，還得給出一個恢覆的時間。

規矩雖然是規矩，但人總歸是活得，方鵬程咬著嘴裏的煙，生平第一次這麽想要把這面墻給打爆。

林彪的側影看得人實在難受，幾個小時前他去醫院取樣順便把方鵬程捎回來的時候，全程也沒有多說什麽話，只是在快到醫院的時候忽然開口：“老方，你覺得一輛運沙車在三叉路口無視減速條反而死踩油門的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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